司马孚这个人温厚谦让,读了很多经史方面的书,是个君子。汉末乱世中,司马孚与兄弟几人有时也处在危亡之中,但是他粗茶淡饭,与世无争,坚持读书不倦。司马孚成年后,正直清白,从不与人结怨,也没担任什么实职。朋友曹植负才傲物,司马孚就劝他不要锋芒太露。曹植起初不听他的话,在经过沧桑岁月的洗礼后,终于觉得司马孚的话是对的。两人保持了终生的友谊。司马懿父子执政后,司马孚因为是血亲,位居高位。但是司马孚对哥哥侄子们的执政是有意见的,常常自我退损,不参与纷争。孙子辈的司马炎图谋受禅的过程,司马孚也没有参与。司马师、司马昭对这个忠于魏室的叔叔很头疼,但又不敢进逼,只能进封他为长乐公。司马炎即位后,更是不敢进逼。
话说受禅礼完毕后,司马炎回到洛阳皇宫,在太极前殿正式宣布登基,国号为晋,改元泰始,大赦天下。司马炎定都洛阳,史称西晋。司马家族最后成为天下的主人。
曹奂禅位后,降封为陈留王;魏氏诸王都降封为县侯。曹奂的陈留王规定位在三公上。晋朝割十县土地三万户人口建立陈留国。曹奂上奏可以不称臣,接受诏书可以不拜,依然保持天子车服和饮食,郊祀天地的时候继续使用魏国正朔。后来又规定,陈留王排位在皇太子之上。司马炎对曹奂还算宽大,不像后世受禅的皇帝一样对逊帝刀杀药毒,而是让曹奂平稳地度过余生。他和汉献帝刘协都算是结局比较好的逊帝了。
曹奂逊位时年仅20岁,被安顿在金墉城(今洛阳市内)居住。不久,司马炎又命曹奂迁居邺城。曹奂在邺城又生活了36年,于302年病死。曹奂死后谥号为元帝。史家还习惯称他为常道乡公。这位末代皇帝被葬于邺城东南5公里处,现在临漳县习文乡赵彭城村西还有曹奂墓封冢。这个陈留国在曹奂死后依然保存。后来晋朝大乱,中原陷入异族之手。曹奂的后代跟随西晋王朝南迁,继续做东晋的臣子。陈留国在南方复国,传国到南齐。
司马孚一直坚持自己的信仰和忠诚。西晋建立后,朝廷规定没有就藩的亲王是不能设置一系列王国的官属的。司马孚被封为安平王,但留在首都,没有直接治理封地,没有必要设置完备的官属,但是司马炎特许他配置完备的安平王国官员,作为皇室亲善的榜样。司马孚的辈分实在太高了,内有亲戚,外有交游,经常入不敷出。司马炎就又给他增加了两千匹绢的俸禄。每到朝会的时候,朝廷特允许司马孚乘车上殿,司马炎亲自出宫殿在台阶下拜迎。司马孚坐定后,司马炎亲自捧觞上寿,行家人礼,而不行君臣之礼。
司马孚虽然在新的王朝里备受尊崇,但不以为荣,常常面带忧虑神色。每次皇帝司马炎向他行家庭拜礼的时候,司马孚都要跪地阻止。临终,司马孚交代的遗令几乎就是自己写给自己的墓志铭:“有魏贞士河内温县司马孚,字叔达,不伊不周,不夷不惠,立身行道,终始若一,当以素棺单椁,敛以时服。”(魏国忠臣温县司马孚,字叔达,一生不偏不袒,安身立命,恪守道德,始终如一。死后用薄棺材和平常的衣服入殓即可。)司马孚死于泰始八年(272年),时年93岁。这在古代中国,算是极其高寿了。司马孚对魏国的忠贞固然是信仰使然,其中更有对自家在夺权过程中残杀过度的反对和担忧、后怕的情绪作用。
十、三家归晋
一
西晋建立后的头15年,都没有统一天下,而是和江南的东吴隔江对峙。
孙权晚年,东吴赋役苛重,吴国社会矛盾加剧。晚年的孙权“性多嫌忌,果于杀戮”,搞得朝臣人人自危。孙权死后,统治阶层争夺权力,爆发了一连串的宫廷内争和帝位更迭,国家开始陷入混乱。孙权之后是孙亮,孙亮之后是孙休。孙休临死时,指定丞相濮阳兴、左将军张布为顾命大臣,让他们辅助太子继位。当时蜀汉初亡,东吴南部交阯叛乱,国内震惧,人人贪得长君。濮阳兴、张布看到太子年幼,竟然违抗孙休遗诏,迎立孙权之孙乌程侯孙皓为皇帝。264年,孙皓称帝。他虽然是成年人,但胡作非为,丝毫没有扭转东吴的内忧外患,却让混乱进一步加剧。
孙皓是出了名的暴君,还动不动就敲碎大臣脑袋,杀人如麻。濮阳兴、张布很快就后悔了,可惜还没找到后悔药就被孙皓砍了脑袋。孙皓还豪奢铺张,尽情享乐,好酒色、兴土木,搞得吴国“国无一年之储,家无经月之畜”,人民揭竿而起,朝臣离心离德。孙皓对西晋的威胁,毫无戒心,还好大喜功,主动派兵攻晋,但多因草率而无功。名将陆抗认为晋强吴弱,不止一次上书反对主动攻晋,要求加强备战,他还预见到晋兵会从长江上游顺流而下,特别要求加强建平(今湖北秭归)、西陵(今湖北宜昌东南、西陵峡口)的兵力。可孙皓迷信长江天险可保平安,从未认真在战备上下功夫。
269年,西晋派大将羊祜坐守军事重镇荆州,主持对吴作战。羊祜坐镇荆州后,减轻赋税,安定民心,采取了“以善取胜”的策略。羊祜每次交战都告知东吴时间,从不发动袭击。对于主张偷袭的部将,羊祜一律赏酒灌醉。西晋部队越境抢粮作为军粮,但每次都留下相同价值的绢作为交换。羊祜游猎的范围也往往局限于西晋境内。同时,羊祜向吴军大施恩惠。由于孙皓挥霍无度,部队士兵常常领不到军饷,连饭也吃不饱。羊祜命人向吴军送酒送肉,瓦解吴军。这样,不时有吴军前来投降,羊祜下令说:吴军来要欢迎,走要欢送。有一次,吴将邓香被晋军抓到夏口,羊祜部下坚持要杀掉,羊祜不但不杀邓香,而且还亲自为其松绑,把邓香送了回去。有时,吴军狩猎打伤的野兽逃到了晋军领地,晋军也把这些野兽送到吴军帐内。因此,东吴和西晋两军不像敌人倒像是友军,和睦共处。东吴官兵大多对晋军抱有好感。
羊祜的对手是镇守江陵的东吴大将陆抗。陆抗出身东吴世族,孙皓对陆抗非常客气,除了不采纳劝谏外,放手让他负责西段军事。陆抗到任后,积极采取守势,巩固长江防线。
陆抗和羊祜两人交手,多数是在打“心理战”,留下了许多惺惺相惜的佳话。陆抗一次生病竟然向羊祜求药,羊枯马上派人送药过来,并说明这是自己新配制的药,还未服,先送给陆大将军吃。部将担心其中有诈,劝陆抗勿服,陆抗认为“羊祜岂鸩人者”,放心服下。同样,陆抗送给羊祜的酒,羊祜也饮之不疑。这看似奇怪,实际上却是两军在打道德战、士气战,比的是心理素质。陆抗就告诫将士:“彼专为德,我专为暴,是不战而自服也。各保分界而已,无求细利。”陆抗掌军时,东吴并未在心理战上分毫输给西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