品行是才能的主人,才能是品行的奴仆。如果有才无德,就如同一个家庭之中没有主人而让奴仆管事,妖魔鬼怪怎能不胡作非为、嚣张猖狂呢?
【点评】
春秋后期,晋国大权旁落到智氏、赵氏、魏氏、韩氏四家手中,尤以智氏权力最大。智宣子想立儿子智瑶为继承人,族人智果反对说:“智瑶有五个优点,一是须髯飘逸,身材高大;二是擅长弓箭,力能驾车;三是技能出众,才艺超群;四是能言善辩,文辞流畅;五是坚强果断,恒毅勇敢。他的这五个优点无人能比,唯独没有仁德之心。如果立他为继承人,智氏必有灭门之祸。”智宣子坚持立智瑶为继承人。智瑶主政后,傲慢无礼,为所欲为。他先向魏、韩两家提出割让土地的无理要求,得到满足后又向赵家索要,遭到赵襄子的拒绝。智瑶于是联合魏、韩两家进攻赵家,赵襄子派人私下求见魏、韩两家,晓以唇亡齿寒之理。最后三家联合,大败智氏,杀死智瑶,尽灭智氏之族。北宋史学家司马光在《资治通鉴》中说:“智伯之亡也,才胜德也。”他认为:“聪察强毅之谓才,正直中和之谓德。才者,德之资也;德者,才之帅也。”天下之人,资性不一:德才兼备是圣人,无德无才是愚人,德胜于才是君子,才胜于德是小人。选才之时,如果选不出圣人、君子,与其任用小人,不如任用愚人。因为“君子挟才以为善,小人挟才以为恶。挟才以为善者,善无不至矣;挟才以为恶者,恶亦无不至矣”。至于愚人,虽然想干坏事,却因为缺少智慧和力气,就像小狗扑人,人还能将其制服;换作小人,既有足够的智慧来发挥邪恶,又有足够的力量来逞凶施暴,就像恶虎添翼,危害可就大得多了。最后,这位史学家总结说:“自古昔以来,国之乱臣,家之败子,才有余而德不足,以至于颠覆者多矣,岂特智伯哉!”
锄奸杜幸,要放他一条去路。若使之一无所容,便如塞鼠穴者,一切去路都塞尽,则一切好物都咬破矣。
幸:求恩幸,以侥幸而进升。
铲除奸诈之人,杜绝幸进之路,要给他们留一条逃生之路。倘若让他们无处容身,就像堵塞鼠洞的人把所有路径全都堵死,走投无路的老鼠就会把所有好东西全都咬坏了。
【点评】
《孙子兵法·军争篇》说:“围师必阙,穷寇勿迫,此用兵之法也。”所谓狗急跳墙,兔急咬人,当一个人被逼迫得无路可走时,往往会被激发出自身的野性,爆发出难以估量的潜力,势必给压迫者造成更大的伤害。所以在战争中,围城之时一定要留一面出口,对仓皇逃窜的敌人不能追得太急,否则绝望的敌人转而拼个鱼死网破,围追的一方可能会付出惨重代价。官场斗争也是同样道理,对于奸邪佞幸之徒,正义之士自然希望彻底根除,但是往往事与愿违。明代正德年间朝臣企图诛除以刘瑾为首的宦官集团而遭遇惨败,就是典型事例。
明武宗即位前,东宫的随侍太监中,有八个太监最受宠信,号称“八虎”。武宗即位后,“八虎”投其所好,引导他沉溺于玩乐之中,荒废国政,疏远朝臣,正人不亲,直言不闻,政事弊坏,民生困苦。一些刚直清廉之臣伏阙上疏,力斥“八虎”,宦官内部企图铲除“八虎”的王岳等人也推波助澜。武宗迫于压力,想与群臣妥协,提出将“八虎”调到南京,朝臣却不答应,坚持必须杀掉他们。得到密报的刘瑾等人连夜哭求皇帝,反诬王岳勾结阁臣,意欲限制皇帝的行动。武帝大怒,即刻命令逮捕王岳,发落南京,任命刘瑾掌司礼监,第二天又惩治了首先进谏的大臣。内阁大学士以集体辞职相威胁,结果除李东阳被诏令留任之外,其他内阁成员谢迁、刘健等人都被批准退休。群臣失去领袖,只好偃旗息鼓。“八虎”战胜群臣后,气焰更加嚣张,一方面公开卖官鬻爵,招权纳贿,在文官队伍中培植自己的势力,另一方面则把与之做对的朝臣清洗殆尽,用超常的特务统治将明帝国带入空前黑暗恐怖的时期。朝臣不懂斗争策略,将对手逼至穷途末路,激起反扑,终于招致惨败,对于这段历史,洪应明大约是非常熟悉的,也许“一切去路都塞尽,则一切好物都咬破”,正是有感而发吧。
士君子贫不能济物者,遇人痴迷处,出一言提醒之;遇人急难处,出一言解救之,亦是无量功德矣。
读书人虽然贫穷,没有能力救济别人,但是遇到别人沉迷不悟,能用一句明白话去提醒他;遇到别人陷于危难,能用一句公道话去解救他,这也都算是不可估量的大功德。
【点评】
所谓“百无一用是书生”,穷书生恐怕更是如此吧?自顾尚且不暇,何谈济物救人?洪应明却不这样看。帮助他人的方法多种多样,士君子虽然没有能力在物质金钱方面帮助别人,却可以用智慧之言为人指点迷津,用仗义之言替人解急救难。总之,只要怀有仁爱之心,能为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,就是无限的大功德了。
处己者触事皆成药石,尤人者动念即是戈矛,一以辟众善之路,一以浚诸恶之源,相去天壤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