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位朋友举了一个佛教例子说：“佛伸出手指问：‘大家可曾看见？’众人回答：‘看见了。’佛又把手指缩进衣袖里，问：‘大家还能看见吗？’众人回答：‘看不见了。’佛说：‘你们还没有见性。’佛的意思我不明白。”

先生说：“手指有时能看见有时看不见，而你能悟到的性却一直存在。人的心神只在看得见听得见的事物上驰骋，而不在看不见听不见的地方实实在在下功夫。听不见看不见是良知的本体，戒慎恐惧是致良知的功夫。学者时时刻刻能看到眼睛看不到的东西，听到耳朵听不到的东西，功夫才能落到实处。久而久之功夫练熟后，就不需要费力，也不需要防备检察，而真性自然会生生不息。怎么能被表面的见闻所牵制呢？”

一一六

问：“先儒谓‘鸢飞鱼跃’，与‘必有事焉”，同一活泼泼地。者”

先生曰：“亦是。天地间活泼泼地，无非此理，便是吾良知的流行不息，致良知便是必有事的功夫。此理非惟不可离，实亦不得而离也。无往而非道，无往而非功夫。”

所“先儒谓”句：程颢语，语出《河南程氏遗书》卷三“‘鸢飞戾天，鱼跃于渊’，言其上下察也。此一段子思吃紧为人处，与‘必有事焉，而心无正’之意同一活泼泼地”。程颢认为鹰飞蓝天，鱼跃深渊所体现的天地阴阳之道和人致良知的“必有事焉”一样是生动活泼的。鸢飞戾天，鱼跃于渊：语出《诗经》。

有人问：“程颢先生认为‘鸢飞鱼跃’和‘必有事焉’，同样是生动活泼的吗？”

先生说：“这样说也行。天地间生动活泼的东西，无非都是这个天理，就是我们的良知生生不息地运动，致良知就是必有事焉的功夫。天理不仅不可脱离，也实在是脱离不了。天地间没有什么不是道，也没有什么不是功夫。”

一一七

先生曰：“诸公在此，务要立个必为圣人之心，时时刻刻须是‘一棒一条痕，一掴一掌血’者，方能听吾说话句句得力。若茫茫荡荡度日，譬如一块死肉，打也不知得痛痒，恐终不济事，回家只寻得旧时伎俩而已，岂不惜哉？”

所“一棒一条痕，一掴一掌血”语出《朱子语类》，比喻做事要痛下决心，扎实用功。

先生说：“各位在这里，务必立下一个做圣人的决心，时刻都要有‘一棒一条痕，一掴一掌血’的精神，才能在听我讲课时，感到句句有力，印象深刻。如果整天浑浑噩噩混日子，就好比是一块死肉，打也不知道痛，恐怕最终也是无济于事，什么也学不到，回家后只得把旧方法继续拿出来用，这样难道不可惜吗？”

一一八